2)第75章 杀不完的仇人头_易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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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判官,日理百机,怎么有闲工夫站在这里?”

  “两三千禁军子弟聚啸在这岱岗,我能不来看看吗?”

  “你们这些文官啊,总是这样,疑神疑鬼,对武人百般警惕。”

  “这是我大宋祖宗之法。”

  “祖宗之法,呵呵,这祖宗之法,还不是你们文官编撰的?”

  “正道,你一口一个文官,你不是吗?”

  “我?呵呵,我只是个杂选,胥吏浊官。没有师门,没有同窗,更没有同榜,没人当我是文官。”

  李纲不想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,转问道:“满开封城都知道,符七郎一家被太行山巨寇所杀,然后刘二郎查到线索,追出城去,把这群歹人凶徒斩杀。说是要捡六个首级给你,让军巡院交差,彻底结了此案。

  正道,你有没有想过,给开封府和殿前司的公文怎么写?来龙去脉,说得清楚吗?京畿要道上,光天化日之下,骇然杀人。有王法吗?”

  “是啊,我也正苦恼着。这公文确实不好写。我刚才问了刘二郎一句,他倒给我出了个主意。”

  “哦,什么主意?”

  “说这伙凶徒北窜时,当道拦劫厚德宫提举宫主的銮驾,被刘二郎一群人遇到,义愤出手,斩杀六人,其余逃散无踪。

  再叫我去开封府法曹,找一位二三十年老资历的刑名书案,奉上一笔润笔金,卑词谦礼,书案自会写出一份上上下下都找不出破绽,皆大欢喜的公文,了结此案。”

  “这主意?”李纲一时迟疑。

  “我觉得挺好。”

  “挺好?想不到正道也与这种欺下瞒上、弄虚作假同流合污。”

  张择端淡淡一笑,“现在朝堂上下,不就是这样吗?我游历地方,又在开封城待了数年,看得清清楚楚。大宋肱股之臣们,奸的,忙着狗苟蝇营,只顾着横征苛敛;正的,心思全在党争上,引经论据,攻讦指斥。

  奏章不知写了多少,口水不知喷了多少,偏偏弊政一日胜过一日。为何?奸臣避虚就实,不跟你们争辩,一门心思揽权敛财;正臣避实就虚,只打嘴炮不干实事,感动天感动地感动自己。”

  李纲听得目瞪口呆,却不知道从何辩驳,只是喃喃地问道:“正道,今日为何如此愤慨激动?”

  “伯纪,你看这山岗上,都是禁军子弟。他们世代为军,轮守边关,保国安民,应当生龙活虎,碧血丹心。

  他们应当如诗词里那般,‘月黑雁飞高,单于夜遁逃。欲将轻骑逐,大雪满弓刀。’

  应当‘捐躯赴国难,视死忽如归!’

  应当‘虏骑闻之应胆慑,料知短兵不敢接,军师西门伫献捷。’

  应当‘持节云中,何日遣冯唐?会挽雕弓如满月,西北望,射天狼。’”

  张择端说得太快,有些气喘,于是不由地语速放慢。

  “应当啊,好多应当啊。可是国朝一百多年,这些军汉成了贼刺配,成了烂赤佬,畏畏缩缩,战战兢兢,卑如虫,怯如鼠,如此军人,如何保国安民?”

  李纲脸色铁青,强自说道:“如今我大宋四海宴清,太平盛世.”

  “丰亨豫大,”张择端冷笑一声,“伯纪,这话你也信?”

  李纲脸色由青转黑,默然不语。

  张择端背着手,看着远处两三千军汉,肃然地说道。

  “出殡那日的‘岂曰无衣?与子同袍。’今日的‘喝不完碗中酒,杀不完仇人头!’伯纪啊,我终于在大宋军人身上,看到久违许久的热血,再给他们配上刀枪钢铁,大宋,终于能有汉唐的铁血。”

  说到这里,张择端脸上不由自主地流下两行泪水。

  李纲也看着满山岗的军汉,脸色越发难看。

  “武夫擅国,有违祖宗之法!如此纵容,是太阿倒持,有祸国殃民之累。”

  张择端转头瞥了他一眼:“而今苛政,就不祸国殃民?伯纪,何不借此凶器,铲除奸佞,再筑清平?”

  这轻轻的话,在李纲耳边如同炸雷一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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